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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枚书签——归来之人(穆森)

第一枚书签——归来之人(穆森)

“这里是……”

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吊灯……

不对,或者说刚好相反——是久违的吊灯,而这里,则是我阔别了七年的房间——

“回……回来了?!”

连感觉高兴的空档都没有留给自己,我急忙爬下床,向客厅跑去、

桌子上遍布的垃圾——已经被清扫的一干二净,散发着诡异味道的垃圾桶——也已经焕然一新,哪怕是随处可见的灰尘都像是记忆留下的错觉一般、不知所踪……

看到眼前的景象,刚才开始就在心中不断躁动的不安骤然膨胀,就好象要撑破我的胸口一样,口中也隐隐传来阵阵干涩、

“这、这里是我的家吧……今……今天是几号?”

为了打消我心中的不安,我急忙走向记忆中的那个位置——

在玄关的鞋柜上面,有着一台电子日历,如果看了那个,无论结果如何,心中的这份不安都会消失吧……

“唔……”

然而在即将看到的一瞬间,我闭上了双眼、

果然还是不安……

如果现在不是可以让我『回到过去』的时间,那么我将何去何从……如果我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亡,那么现在以这副模样回来的我,有能去哪里……如果……

想着这些的同时,我感觉到双手碰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逃避也没有用的,现实就在这里,我逃不了不是吗……”

嘴里流露出的话语完全是在说服自己——这七年间变得坚强的自己正在说服七年前残留在这里的、懦弱的自己……

“嘶——哈——”

做了一次深呼吸,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然而就在我看到电子日历的一瞬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充斥了我的眼眶,最终从眼角流向脸颊——

『阿植,你这家伙干嘛去了,别让我们这些家人担心啊,回来的话赶紧通知我』

『阿植,是因为你的父母的原因吗,这不像你的作风啊,离家出走又不是第一次了,至少给打我个电话吧』

『阿植,今天是第三天,如果还不给我回应的话,明天晚上我就会报警的』

『明天是第四天,平时的话你已经回来了,我会等到明天晚上的……』

把四张便签纸完全拿开之后,屏幕上的日期显露了出来——

四月二十二日、星期天……

而我前往那个世界,则是对这个世界而言的、四天前的傍晚……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许多,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瘫软了下去、

“太好了,这里没有变,这里都还是以前的样子,这样就好……”

一边自言自语,我把手扶在了胸口,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我已经习惯了的那只满是伤痕的左手——

一度放下的心情再次慌乱了起来、

“对啊,虽然回来了,不过现在的『我』却不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是这副模样……”

瞬间,回来之前的记忆尤如湖面的涟漪般开始浮现、然后泛滥——

『拉莫斯特大人,虽然已经和您说过很多次了,不过我还是要再说一遍,就算您回到那个世界依然是神祗,但是能抵御那个世界的修正力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希望您能考虑清楚,您最不希望谁忘记您本来的模样……』

“那一次机会……我应该没有选错人吧……”

眼前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有的只有没有感情的无机物、

所以,能回答我的只有我自己——

“没关系,就算他不认识我也无法改变什么,我还是我……”

然而我逃避了,因为我无法真的确定,就算我变成什么模样那个人都能够接受我、我并没有这样的信心、

哪怕是【家人】也好……

不,或者说刚好相反,真正的【家人】早就已经背叛了我,所以我们才要组成这个没有【家长】的家庭、

越是这样思考,我就越是恐惧,原本刚刚恢复过来的心情,却再次陷入了混沌,迷惘得仿佛连双脚都忘记了如何站立、

想要给自己打气,却发现早已经失去了喃出『没问题的』这句话的时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变得如此依赖这个【家庭】了?

明明进入那个世界之前我都还觉得那家伙的存在对我来说完全就是个麻烦的,虽然听从他的建议组建了【家人】的关系,但是仔细想想,最后在吃亏的都是我不是吗?

无论是小学,中学,甚至到了高中以后,我都因为他的关系没少吃苦头,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为什么当初会如此轻率的答应了他,为什么当时答应了那个【契约】……

到了那个世界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契约】已经没有意义了,当时建立这个【家庭】只是为了反抗【大人】们的手段而已,但是当身边缺少了他们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过去的我是多么的依赖着这份羁绊……

然而,那家伙呢,他和我一样吗,他也依赖着这份关系吗?

那家伙的头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很好,好到让人觉得恐怖,就好象他可以控制一切一般,只要他想,特甚至可以算计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而不漏出一丝破绽……那么我呢,我也只是他身边的一个棋子?

但是,我这样的棋子有什么用呢?

个性阴沉,平时都躲在家里,惧怕着与其他人接触,就连在学校的成绩也都只是中等,这样的我就算成为了棋子也只是个弃子吧,没有什么意义……

消极地想着这些的时候,一张纸片从上方滑行到了我的面前——

『阿植,你这家伙干嘛去了,别让我们这些家人担心啊,回来的话赶紧通知我』

“这是……第一天的……”

伸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便签纸,我的视线紧紧的锁定在了『家人』这两个字上面……

“啊——我也真是蠢呐,魔王什么的我都打过了,为了这种小事居然烦恼成这样……”

双手撑地,借助全身的力量,我站了起来,随后捡起剩余的三张便签纸揉成了一个球状,狠狠地砸在了鞋柜上,电子日历也被巨大的震动所影响,不住的前摇后晃、

“回到这个世界还有一个魔王要处理,矢莫大魔王,你才是最终的隐藏BOSS吗,让你看看我这七年的成果好了!”

大喊着哪怕是几分钟之后的我听到都会觉得丢人的话语,我打开门向楼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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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之以夜,暮之未泯——如果你真的是阿植,听到这句话,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眼前的家伙白摆出一副十分随意的态度,但是却说着十分不得了的话——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的背脊仿佛有电流窜行而过,随后开始感觉口干舌燥……

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论什么时候应该都不应该出现这句话的、

无论是对任何人,无论是处于任何情况,都不可以说出【契约】的内容,这是我们的共识才对,因为,如果两个人再次将内容复述一遍的时候,就是切断彼此关系的时候……

“……喂!这种事情说出来没问题吗?如果我把答案说出来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啊!”

我感觉到了,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声音在发抖,他也听到了吧……

明明只是证明身份的话不需要说出这些的,明明还有很多办法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这样,难道仅仅是认为我不知道【契约】的内容吗,所以无论我说或者不说都要否定我吗……

“没关系,这里只有我和你在而已,所以没关系。”

什么叫做『没关系』,而是最开始就不认为我能说出来吧,没错,要说出来那句话很简单,但是说出来之后呢?说出来之后我们之间就什么都剩不下了啊……

“唔………………”

艰难地呻吟着,我握紧了拳头、

虽然很想大喊『这和有几个人在没有关系』这种话,但是我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本应该很聪明的他居然会这样做……

看着眼前不但没有一丝收敛,反而态度愈发强硬的这家伙,我的内心再一次被拉入了混沌之中……

为什么,拥有让人恐惧的头脑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明明有众多的方法却只选了这种最笨拙的方法,为什么本应该了解他的我现在却无法看清他的意图,为什么……

然而,在不知道我问过自己多少个『为什么』之后,本应波光淋漓的湖面突然回复了平静、

原来如此,我忘记了,我忘记这家伙的头脑到底有多好了,我忘记了他那几乎与世界的常识唱反调的思维方式了——

一般人在听到一个完全陌生面孔的人说『我就是你的好友XXX』的时候都不会信吧,但是,我忘记了,眼前的这家伙——不是【一般人】这个最大的前提……

“呵呵……”

不知不觉,我的嘴中漏出了及其轻微的笑声——

太好了,这个人还是我了解的那个家伙,他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有我,因为我忘记了太多,所以才会被这样对待吧,原本是很简单的事情……

“呵呵………………”

再一次,我笑了,这次是用他也可以听到的声音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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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完全屈辱的换装时间,我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回家的台阶……

本来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是在第一只脚踏上台阶的同时,我感觉到了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气息、

而这气息虽然陌生,却又再熟悉不过——陌生的是混沌,熟悉的是恶意。

“这种感觉……哈哈,怎么可能,回来第一天就被盯上什么的……”

讪笑着自己的神经过敏,但是悬着的心依旧无法放下、

“既然这样,干脆去确认一下好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我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然而在下楼梯期间,这副身体的灵活性颇让我感到意外,本以为手脚变得比以前还要短的现在、各方便能力都要下降了才对,然而实际奔跑起来却感觉很轻盈,无论是跳下台阶,还是落地后的转身,都不比我那副经过锻炼后伤痕累累的身体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着这些的时候,眼前的景色突然间变得开阔了起来——这是我阔别了七年、本应十分熟悉的街道、

这么说或许有些误区,就算是现在的我也可以很快的从记忆中想起四周的建筑特征,但是明明是没有改变过的景色,却让我产生了莫名的怀旧感……

“这种感觉……又来了吗……”

就像是刻意不打算给我感伤的时间一般,刚刚感觉到的气息再一次刺激了我的知觉——

“这边……”

寻找着大概的方向,我再一次跑了起来——

『拉莫斯特大人,需要注意的是,虽然您的灵魂拥是有神格,但是沫沫祭祀的这副身体本身却没有神性,所以本身只有一半的能力会变得更加微弱,最好不要被卷入战斗中,当然,即使遇到了企图对您不利的神祗,因为本身没有神性,只要您不主动暴露或者距离对方很近的话,对方是很难找发现您的——』

奔跑着的同时,大脑中回想起洛紫临别前对我的嘱咐、

“这种情况,也就是敌明我暗了,稍微调查一下就回去吧,一定是搞错了,说不定只是负责这个区域的神祗性格很糟糕而已,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说服着自己的同时,我再一次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身边的景色也随之加快了变换的速度——

是啊,没有把【荒耶】带回来的原因、虽然在那些人面前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大堆理由,但是我真正的想法只有一个——这个世界是一个和平的世界,不需要什么异世界的【力量】,虽然我也感到很不舍,不过还是把她们留在那个世界,陪着那个【真正的拉莫斯特】好了……

换句话说,我只是期望着还能够回到以前的平凡的日子而已……

“唔……”

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脚步不知何时已经慢了下来,同时下唇也传来阵阵钝痛——

在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咬起了下唇——

不安,我的心里充斥着不安,虽然刚才和白说过自己害怕消失,不过,其实那是在撒谎,我根本没想过要去收集什么信仰,更没想过费劲的去感化什么信徒,说到底,我只想过回普通的生活就好了,因为那才是我想唯一取回的东西……

沫沫和洛紫也保证过,这个身体内储存的魔力完全可以让我维持一般人4倍以上寿命的时间,但是我不需要那么长的寿命……

“对不起,能打扰您一下吗?”

“我很忙!有什么事赶紧说!”

前方不远处的争执声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而其中有一名男子,有着暗蓝色的过肩长发,看起来明显不是这个国家的人种,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另一位则是随处可见的中年上男子,大概是个上班族、

没错了吧,就算不是他也一定脱不开关系、

确认过气息的来源以后,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

“呵呵,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找您打听一下,您认识拉莫斯特·沃尔·穆森这个人吗?”

“啊?外国人?这里可没有那种奇怪名字的家伙,你去问别人吧!”

中年男子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打发了暗蓝色头发的男子,急忙离去。

“这家伙蠢吗,我在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么长的名字啊。”

小声鄙视着男子的同时,我再一次将思绪展开——

这家伙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为什么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寻找我,还有最主要的,连想都不需要想的一点——目标……果然是我吗……

“啊!那边的小妹妹,能过来一下吗?”

“……诶?!我、我?”

同样的声音再一次把我的思绪打断,然而这次搭话的目标却是我自己。

遭了!忘记藏起来了……

暗叫不妙的同时,我以僵硬的声音做出了回应,但是男子似乎没有怀疑什么,一派轻松的模样走了过来——

“哈哈,不要害怕,叔叔可不是坏人啊……不过仔细想想,一个小女孩也不可能知道吧……”

走到我前方大概两三米距离的时候,男子突然停下了,同时嘴里流露出了自嘲的话语、

“啊,已经没什么事了,不过作为突然叫住你的补偿……”

看着眼前东翻西找的男子,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转身逃跑,毕竟、这个距离无论怎么看都应该能算做【近距离】,即便是被发现也毫不奇怪——然而、虽然大脑试着下达指令,双脚却依然停留在原地、

“啊,找到了,这个就送给你做补偿好了,叔叔还有急事……啊!那边那位先生,请稍等一下!”

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男子急忙把手中的袋装软糖塞到我的手中,便转身跑向另一位刚好经过的上班族跑去。

眼前莫名其妙的发展让我变得不知所措,明明刚才我表现的那么不自然,为什么却没有被怀疑……

“啧!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既然想要确定的事情都已经确定了……”

自言自语的同时,我再次迈开脚步,向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吗,但是太奇怪了,为什么早上才回来的我现在就已经被盯上了……”

仅仅一瞬间脑海中便浮现了数不清的疑问,然而、无论是任何一个我都猜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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